下面一丝光线都没有。

    麦旻呛了两口灰尘,支起身子,忽然一愣。

    与上面那一架突兀的钢琴不同,下面是一处设施完备的小房间。

    包括实验设施和生活设施。

    麦旻甚至从陈旧的锈斑之间看出了实验的机器完好时每个部分会起怎样的作用。那是她曾经很熟悉的机器。十五六岁的时候,她负责每天打扫实验室,经常给机器上油保养。

    机器旁边摆放着一个椭圆的玻璃缸。在地底人无光的视野里,彩绘的玻璃缸只显现出了一种色彩斑驳的浑浊感,没有在阳光下面的清透。

    她的老师正好有很不符合和平时代实验室规定的习惯,做没有危险的实验时常常在实验室里抽烟。

    玻璃缸里陈旧的烟灰与废土尘埃混杂在一起,混杂成淤泥般半凝固的物体,透着一股事物腐烂的恶心感。

    麦旻却能够想象那个人在缸沿上弹烟灰的样子。

    熟悉得像是中间没有那么多年的分离。

    记忆在虚幻的火星中被点亮,年少时的画面纷至沓来。

    麦旻把手放在额头上,然后向下遮住眼睛。就好像在拒绝那些无法回避的画面一样。

    她也曾好奇过抽烟是什么滋味,偷老师的烟未遂,被老师抓着后领强行赶去研究了一阵烟草对于变异鼠的影响。

    自此之后她就成了反对基地向学者提供烟草的激进分子。

    还因为过于激进差点烧掉一大横排烟草仓库,被看守仓库的人打了一顿。

    当时她躺在医务室的床上,老师还点着烟笑她:“你年纪轻轻的激动什么?这不是还没有染上烟瘾吗?我都能忍下去,你就少冲动了。”

    见她满脸不忿,吐出烟圈,喷着满口尼古丁的气味凑道她耳边道:“只有我有点什么不良嗜好,在这个世界里才会有一点安全。”

    之后的记忆被倒塌的木架、打碎的仪器填满。麦旻狠狠打了个寒战,放下手臂。

    然而目光所及,依旧是带着老师个人风格的地下室。

    哪怕有很多细节无法看清,桌子的样式、桌边文件夹的叠放习惯、脚下褪色的地毯,无一不是那个人所习惯的样子。